壹
食用着顺路买来的便当、手中的炭笔不断在纸面上磨来又去、心中想着复杂的魔术条理……或是对自己身体做一些魔术改造。
本应如此的。
如果没有让我发现“那件事”即将发生的话。
我现在手头上正做着仓促的准备。
说实话,这样巧合的事情我是不相信的。偏偏在“御前大试”预报名的前半个月将其透露给我,关键是,我恰好卡在“大试”的年龄限制之下。
若不是阴谋我真是难以认可。
虽然我无法参透其中阴谋。或许是测试我是否还有最后的野心,又或是想玩弄我,看我的垂死挣扎。
可无论如何,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若是在“大试”中获取女王的赏识。有着女王陛下作为后盾。想必“查普曼学派”的人也无法轻易奈我何。即使是尼尔·查普曼本人,也得掂量掂量。
如此。我必须离开这里。
报名的事情刻不容缓。按正常的走程,半个月是最快的了。从弗洛赛尔到帝都莫斯曼。
仅带上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和充足的金钱,正欲脱门而出之时。均匀的叩门声逐渐响起。
“哗”的。
冷汗涔涔。
脑中仿佛有根绷紧的弦,一触即断,发着嘈人的嗡鸣。
——冷静,冷静,冷静……安杜尔,你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既然已经出现了问题,只能竭尽全力去解决了。
装作不在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
眼神钉在深棕色的大门上。我调畅了下呼吸、稍做掩饰屋里狼藉后便回到玄关。
叩门声仍在继续。不徐不疾。
冰冷的门把透过皮肤渗入骨髓。我不由得牙关紧闭。
——开始了。
全身的感官仿佛放大了千倍似的,心脏的停走如同车走的轰鸣。
——boiling my blood
默念着咒词,我缓缓打开了门。
——如果是“敌人”的话,就立即击杀!
夜晚是阴冷的。透过门隙,夜深无人的街道映入眼帘。像是哀鸣的猫叫声从远处响起。
紧接着的是一抹突兀的发。带着纯净的白与幽沁的香。
——不是敌人。
绷紧的弦瞬间放松开来。
我登时踉跄了两步,险些倒了下去。
“贺拉斯老师!?”
蕾露惊讶的声色骤然响起。她似乎完全没有料想到这里是我的住处。
……
空气仿佛是死了一般。
我和蕾露之间的尴尬气氛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化解。就像一种拖不起的病。
蕾露的状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虽然眼中的光看上去比平时黯淡了不少,可是其中的光和热并没有绝迹。这稍稍减轻了我的自责。
我无法向她出手。明明她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人,是用于监视我的棋子。诸多的巧合令我不得不怀疑蕾露的身份。
但是……
回想起不久前的所作所为,胸中就不住地颤痛。
冷静下来思考。自从父亲身陨,我失去了全部,除了讲师这一身黑袍。尘封了近两年,如今我终于将它狠狠地践踏在地。
这等行为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但是我是一个人。至少我想作为一个“人”而活着。虽然“复仇”已经填满了这两年的全部,但那更多的是不安与不甘。
害怕被毫无道理地处死,为我已经失去的曾经拥有的一切而感到愤怒。实际上,曾经的我更多的把父亲视作踏上更高阶梯的工具,毫无亲情可言。
我。是个弱者。
想要冷酷地活下去,却无法麻痹自己的良心、想要正视自己的内心却无法跨过自身的软弱。
这般无能的我竟妄想着复仇,夺回曾经的一切。
简直是……
忽然,指尖感受到一股温暖。
在我不知觉的情况下,蕾露从沙发的另一头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害羞地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蔽着那双美目。
这是……在安慰我吗?
难道说,我刚刚的挣扎全部表露在了脸上?
“老师……似乎在痛苦。”
蕾露羞涩地说着,原本给予我温暖的手微微颤动。似乎这番话语消耗了她极大的勇气。
——仅仅是因为这样吗?仅仅因为“我在痛苦”所以就不计前嫌地来安慰我吗?不可能的。
我笃定似地抽开了手。整个人背了过去。
“别假惺惺了。你个**。”
我企图继续演绎着不久前的恶毒角色。可是语气又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想要接受他人给予的温暖却无法放弃复仇的火焰、恶意揣测他人的善意企图妖魔化对方从而达到自我内心的封闭。
简直扭曲!
“骗子。”
冷冷的,仿佛哭泣一般。蕾露的声音透露着无法掩饰的悲伤。
“明明心里想的不是这样的。”
蕾露继续说着,如同宣泄一般。
“明明老师一开始就很关心蕾露的。从一开始就是。虽然一直拒绝蕾露的请求,但是老师眼神里的温柔蕾露一直记在心里。”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今天,终于对蕾露给予了爱。就算再怎么伪装,甚至让蕾露在全班人面前难堪,那份真心是无法改变的。”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在蕾露觉得已经触摸到幸福的边缘的时候又将蕾露推向深渊?”
“蕾露我……“
不知为何的我竟想为自己的恶行辩解。
“我知道的!”
蕾露突然尖叫起来。然后又像断了气一样无力地呻吟。
“从小到大,就只有老师对蕾露流露出温柔。”
一抹凄美的笑浮现在蕾露的脸上。
“老师吼蕾露的时候。蕾露差点就被骗了。那眼里的温柔,蕾露差点就看不到了。”
忽然就贴了上来。蕾露从背后拥抱住我。
——我明白的啊。蕾露。因为……我也是这样的啊。我也想好好地作为一个老师,完成老师的义务与责任。可是我不能。如果如此就放弃了的话,那我这么长时间的卧薪尝胆又有什么意义?甚至于,那颗心脏也会因此停止跳动。所以,抱歉。即使无法欺骗你,但是,也容我守住最后的矜持。
“不是的。你看错了。”
“嗯,是蕾露看错了。老师从没有对蕾露露出温柔以外的感情。”
彻彻底底的扭曲。
贰
一段或许禁忌的温存。蕾露最终是离去了,带着她的书本以及恋恋不舍的眼神。
如果她那时想要留下来的话,我说不定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若真是如此,指不定会发生一下不太见得光的事情。而我的教师生涯也就此结束。搞不好我会因此自杀。
虽说“他们”或许很乐意见到。
蕾露能找到这儿估计是因为她的笔记本上有属于她独特的魔力印记。除非是刻意地检查,否则是很难发现的。
但它也不是绝对隐蔽的。虽说魔法气息几乎可以说是无,但它有着致命的缺陷。
“铭刻”
与传统魔术即咒文魔术几乎没有实质上的干系。“铭刻”是以篆刻的魔法阵为基础来发动魔法。
因此。肉眼是可以轻易发现魔力印记。
我没有选择离开。
如果我就此逃离的话,虽不排除成功抵达王都的可能性,但是明显的,死于“查普曼学派“的追兵可能性更大一些。
当然,未处于禁制状态下的我自然不会怕那些不成气候的小罗罗。
作为”被监视者“我自然是不可能拥有完全的自由。为避免我的成长以及一定程度上削弱我的实力,名为”破法骨戒“的玩意就这样戴在了我的食指上。
对于一个魔术师而言,魔力量是第一要素。一旦没有魔力,魔术师甚至不比一个农夫来的厉害。
”破法骨戒“作为对魔术师最恶毒的道具,其作用是阻隔佩戴者对自然界魔力的吸收以及不断消散佩戴者的魔力,最终废掉魔术师一身的魔力使之沦为废人。即使是神乎其神的“魔法师”面对“破法骨戒”也无能为力。
就我现在的情况。能够发出一撮火苗差不多局势极限了。简而言之,现在的我与废人无异。
而“破法骨戒”也是“他们”的自信来源。没有比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如今变成废物一样来的打击更为巨大。但是,同时的,这更是他们的失败点。
作为”传统魔术流派“,秉着主观上的轻蔑,”查普曼学派“根本无法清楚地意识到新兴的魔术——铭刻魔术的强大之处。
——以魔法阵作为载体,不需要使用者吟唱咒文,只需要提供一个魔力源便可以使用出魔法阵所内容的魔术。
若不是自身硬实力的短板,这简直是魔术界个革新。
”贺拉斯学派“的覆灭便是传统魔术对新兴魔术流派的直接打击。”他们“轻视着的同时恐惧着。这也是我能钻”他们“漏洞的契机。
——通过在肉体上构建魔法阵,以自身微弱的魔力作为燃料发动魔术”魔力吸引“。紧接着将“魔储”(魔力的容身之所)从膻中转移至全身各个要冲。如此一来,“破法骨戒”的作用便被我降至最低。
不过是影响还是有的。比如我在使用魔术之前需要更长时间去调动全身魔力。不过,这至少比毫无反抗之力要好得多。
可就此暴露底牌的话便会引来更大规模的追杀。
这是我所不想看到的。更何况,就算我现在按兵不动。估摸着,不出三日,“他们”便会知会我参加“殿前大试”。毕竟,这是摧毁“克莱尔·贺拉斯”最好的机会。
——那么,开始检查吧。
这样想着,我脱下了上衣、
望着镜中的自己。我不禁害怕起来。
盘曲蜿蜒的猩红回路遍布全身,勾勒出一个鬼神的虚影,有着生命一般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吞噬我的意识将我取而代之。
不过那也只是晃神中的幻想罢了。
它们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可怕,只是由于魔力自身的“呼吸”,做着规律的运动。
它们是”魔储“,同时也是魔法阵,是我唯一的底牌!
……
情况比预想中的要好。今日牵动“要冲”的魔力并没有使它们躁动不安。至于实质上的损伤也不存在。
——一切安好。既然如此。今日就这样吧。
简单洗浴之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床的怀抱。
夜,深了。
叁
无华的月光洒落在教堂之上。透过绘彩的玻璃,神像下的光影斑驳零离。
少女跪坐着祷告。银白色的长发不加修饰地铺落在地上,借由月光泛着幽密的光晕。撰画着古老象形文字的白布遮蔽着她的双目。金质的锁链链接着少女的颈环和女神的手。
……明明是修士,可少女更像是神明的奴仆。
然而少女是那样的宁静。宁静得,仿佛脱身于凡尘。她所献上的祈祷,也许对象并非她身前的神明,而是某种更为神秘而热诚的存在。
终究,宁静被打破。 沉闷的声响撕碎着空气。紧接着的是皮靴着地的踢踏声。
——男人进来了,脸上的油彩抹出夸张笑容。
全然无视教堂的神圣,小丑踏着怪异的步伐一步步地接近纯洁的少女,如同一个扭曲的魔鬼。
魔鬼最终还是败于少女之手。她所拥有的纯净并非他等低劣的黑暗所能侵染的。
小丑止步于少女的身边{准确来讲是圣女的身后数米远的位置)。虽然滑稽的姿态丝毫没有改变,可是步履之间却多了一份谨慎。
少女周身的圣洁光晕是她天然的屏障,邪魔外道之流对此是唯恐不及。小丑能做到此等地步已是他的极限。
如非上头的命令,小丑恨不得立马掉头逃跑。
……
少女依然在祷告。小丑的举止没有影响到她一丝一毫。无声的祷词令小丑备受煎熬。
——她还要多久?
在小丑第无数次反问自己的时候。少女终于停息了。
没有什么明显的征兆,只是心里莫名的压迫感褪去了。不过小丑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倒是更加的紧张。
小丑换了口气,企图驱散心中的恐惧。然而这样的举措并没有取得什么明显的成效。
不得已,小丑开口了,是一句客套话。
“打搅到您祈祷,在下真是难辞其咎。柯蕾特圣女。”
“不,没什么,小丑先生。”
少女……不,柯蕾特圣女平静得答道。即使是立场上的对手,圣女也没有对小丑持恶劣的态度。甚至,言语中有着对一般信众的温柔。
可是,就是这样一句温和的话,反而令小丑险些逃跑。
此刻,他的右脚已经后撤了一大步并且不断做着微小的抖动。
——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程度。小丑对柯蕾特圣女。
小丑匆忙收回右腿又清了清嗓子,似乎在组织语言。接着,他强作镇定地说:
”这……这次,在下是代表学派高层的意志来的。您的独断已经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柯蕾特圣女轻声笑了笑。
”没必要紧张,小丑先生。没有通知你们就采取行动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真是非常抱歉。“
听到这话,小丑面露诚惶诚恐的表情。
“在下惶恐。圣女大人怎么可能会有错呢?当初,事情也有教会很大的份额,教会自然有插手的权利。”
可是刚一说完,小丑便脸色骤变,大滴的冷汗带着油彩变成难堪的色彩滑落而下。
柯蕾特圣女注意到了小丑的异象。她缓缓而起,然后转身面对小丑。
小丑的颤栗更甚。他无法想象眼前的圣女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
“为什么要害怕呢?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不知为何,柯蕾特圣女的言辞中多了几分笑意,嘴角的微笑也浓郁了几分。
“是的,您什么都没做。”
——可正是因此才可怕啊!
小丑在心底咆哮着。
关键是,柯蕾特圣女还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能力。
“那为什么害怕呢?没道理是不是?”
圣女的裸足点在冰凉的石板上。她一步步地接近着小丑,连接着她与神像的锁链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不要……过来!“
小丑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拔腿而逃。
冲破厚重的大门,弦月注意到了小丑夺命的身姿。柔和的月光在小丑眼中也无异于杀人的尖刀。
呼呼的风声掠过耳边。可是,那风好像又不是正常的风那般纯粹,似乎夹杂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小丑极力忍奈着不去听那些东西。可是毫无作用。
那声音冲破小丑脆弱的防线,像是百万人,千万人的合声。
“““”解放他的枷锁,解放心他的枷锁,解放他的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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